肆
韩文清猎到一只野雉。毛色鲜艳,体态雄壮,加之天色有渐暗之势,便催马去找叶修。
寻到叶修的时候正见他盘腿坐在地上,抱着一截半荣半枯的木,用匕首塑着形状。
见韩文清过来,叶修道:“老韩,我寻到它了。”他咬着草根坐姿随便,木屑沾身,丝毫不见在疆场上的凌厉锋芒。
坦坦然然,一脸满足的笑意。
马悠闲的嚼着草,只猎了一箭雁和一箭雀,都在一旁放着。
“我不懂这个。”韩文清翻身下马,走过去道:“不过你言好,必是好的。”
“当然。”叶修道:“要回去了?”
“不早了。”
“喔,行。”叶修说着,解下身上的披风包起木材系到马上,动作流畅的一看就知是毫不在意上好的衣料。
韩文清看的一阵眉头抽搐。
叶修转过身正看到韩文清猎的野雉,又挑了顶鲜艳的几根翠羽,一起放进披风里,然后才问:“我就要这几根,不心疼吧?”
韩文清气笑:“你都装好了才想起来问我?”
“不不不,我故意的。万一我先说了你又不许,便是拿不到了。”叶修说着扔掉口里的长颈草,拍拍韩文清的肩膀,然后踩蹬上马。
“几根翠羽而已,有何不舍。”韩文清同样上马,二人悠悠骑行。
“这种翠羽可以饰到簪钗上。我有个妹子,她喜欢的紧。旧里无事,给她做过一只。可巧当今清闲,又有翠羽,只是不知她如何。”
“她好。”韩文清说道,语气中带着的安慰一时间无人察觉。
“哦?何以知得?”叶修跟着问。
韩文清也有些许诧异自己出口的话,匆匆回了一句“直觉”
叶修笑笑,也不纠结:“我那妹子算起来也是出阁的年纪,兄长惭愧,还请韩大将军代我留心一下妹子许给了谁家,也算我聊尽几分挂念。”
韩文清问道:“还须知小妹芳讳。”
“苏沐橙。”
“好。”
归途悠闲,秋风隐凉,林间一夏的暑气似乎是被轻驱而散。
叶落知秋,此时的小路上覆着一层落物。踏径归去马蹄香。
待到了韩文清将军府,仆役已然置备好了晚膳。
月色清冽,索性移膳于亭。美酒佳肴自不必说,又有明月入盏,清风盈袖,酒入豪肠不禁雅兴胜起。叶修要来笔墨锦帛,提腕挥毫而书,笔下一派精致繁复的小篆体。
“济洹之水,赠我以琼瑰。归乎,归乎,琼瑰盈吾杯乎。”书毕长停,干了一盅酒,落款留名“叶余杭”然后带着七分醉意叹息道:“老韩,我想回余杭去。”
他就这样坦然的立在那里,带着一身的思乡,不掩不避的对他说,他想回余杭。
“抱歉……”韩文清无法回答。
叶修摆摆手:“此策大减齐越之战事,利你国民,我懂。”他顿了顿,笑道:“怕是你在前朝也替我挡了不少口诛笔伐的吧。”
韩文清道:“没有,文人相轻罢了。”
文人相轻,大多数人只知道叶修带兵满腹韬略天纵将才,却鲜知他政治手腕亦不输朝臣。如此朝堂情形,一想便知。
叶修在齐,整日锦衣玉食而拒不归顺效力,一时间声讨无数,皆言他处境与俘囚的身份不符。
只是越国仍存。只要越在一日,威王便会防患于未然一日。由是对这些言辞并不在意,全部交给了韩文清自行处理。
韩文清不是文臣,几乎从不搞委婉含蓄的那一套。士大夫尽数叶修之罪状,可韩文清满心都是有个明亮的月夜,千丈的流云被那人执着竹笛悠悠吹散。然后他转过身来扬了扬手里的笛子,笑着问自己:“试了试音,你听着怎么样?”
眉眼中的笑,手中的笛,吹罢的曲,还有月光长照的揽月亭,连同这叶修的余杭一起长驱直入,稳稳地驻扎进韩文清的心肺之中。
待士大夫们说完,韩文清饮了口茶,搁下茶盏道:“说完了?那诸位请回吧。”
“韩将军!”众士大夫急着起身阻拦:“请务必给出一个答复。”
“答复就是,叶修是座上宾,我愿意。”说罢韩文清举步出门,驱马回府。
正忆至此,思绪被叶修出声打断:“文人相轻,世人同样不见英雄白首美人迟暮,都一样。”
满是了悟的嘲讽令叶修显得太过遗世独立,韩文清忍不住伸出手,将他拥回人间。
因为没醉,所以韩文清清晰的感觉到叶修慢慢的,后知后觉的抬手回抱住了他。
皓月当空,长夜未央。
非囚T.B.C.
小段子都是随缘的脑洞,随机掉落,显然今天没有触发【你闭嘴
谢谢所有的小红心和小蓝手=w=