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
韩文清走到叶修身旁:“数岁?”
“你来啦。”叶修放下笔,道:“数岁琴,怎么样?”
“什么讲究?”
“此木先下是半荣半枯之态,枯处宜置高音,弦木相和可使之更为清脆,而荣处置低音则更沉稳,实属经久难逢之上品。但是木已离根。”叶修负手立于琴旁:“荣处只经数岁之时,便也枯尽了。”
“叶修,今朝有酒今朝醉。”
“醉梦深处有余杭啊。”叶修笑道:“老韩,我不瞒你。韩府厚待我,我只有深谢你。不过只要一旦有机会,还是想要回去的。”
叶修顿了顿,声音缓下来:“哪怕是走万步,千步……哪怕十步,我也是要去的。”
“越国,是气数尽了……”叶修复叹息:“都怨我太眷乡,无处为兵将了,还是放不下一个余杭。”
“我知道了。”
一时间两厢无言。站着也是尴尬,叶修拱拱手回了房,换下一身沾着木屑的衣裳,重新净手更衣,只留着一院子枯荣掺杂的木香。
叶修出了房,见韩文清仍在院里,正是在石桌前饮茶。
仿佛换了衣服就掀过去了方才的气氛似的,叶修走过去挑挑眉拱手道:“劳韩兄久候,可是正待在下一同进膳?”
“理当候佳人姗姗而至。”韩文清放下手中残茶,唤下人备菜于此,继续道:“却不想候得贤弟而至。”
叶修闻言不由得笑出声来:“叶某唐突了韩兄雅兴,只有委屈仁兄与我一道用膳了。”
“勉为其难。”
“别这么勉强啊老韩。”叶修坐下一手托腮道:“再过几日正是好桂时,在下便做些桂花酿予你一尝如何?”
“此酿能饮?”
“……莫要如此不信。”叶修拎着象牙箸,一副笑眯眯的样子:“还蛮好喝的。”
“食不言。”韩文清夹一箸细糖藕瓜,心下后悔跟这人扯皮逗闷。
“是了。”叶修笑罢当真停了打趣,提箸而食。
仲秋渐深,白日也一点一点的短下去。
方才还曜日西斜,一不留心防备便已然月上柳梢。
不过几个休沐便到了桂月。
将军府的桂树可是上了年份,三四人环抱才堪堪围住。
根基深厚自然枝繁叶茂,只是半开的桂子便香满了府中一隅。
再一个休沐日,叶修邀着韩文清采些桂花来预备酒事。
左右树在府中,二人又皆无他事,便从正堂一路不疾不徐的走过去。
正是途中,韩文清问道:“闻说别家都待桂子大开,也有拾落桂的,偏生你去急这半开之朵。”
叶修闻言举臂搭上韩文清的肩膀,摇摇手指笑道:“仁兄有所不知,这桂子大开之后,香气已然散了十之七八,更不必说落地,还沾上了土腥。不过是桂子余香,实属下酿。若要未开的花苞,不免生涩过重,香气也欠缺时日滋养。唯有这初开半开的桂子,香气充沛且不沾尘土,可得上品佳酿。”
叶修说罢拿下手臂拍拍他肩,又道:“老韩,你没吃过好桂酿,便跟着我一道享个口福罢。”
韩文清瞥他一眼:“这些个门道你倒是通透。”
叶修也不恼,洋洋得意的应下:“当然,在下只是做桂花酿,旁的什么芰荷桃花,再想吃也是不能了。”
韩文清一时间无言驳他。
好在路途所剩无几,转过长廊便眼见了桂树。
二人一道行至树下。叶修把准备好的长杆朝韩文清递过去:“你来,我在底下接着。”
“用什么接?”
“我说老韩,你小时候都用来干什么了?”叶修说着,一脸无奈的拉起下袍示意了一下袍兜:“这种事还用说?”
韩文清道:“谁知道你还是真么幼稚。”
“方便就行了呗。”叶修毫不在意,然后把长杆往韩文清手里一塞:“上吧英雄。”
韩文清没接,只身走近桂树,头也不回的对叶修道:“接好。”
叶修从善如流,扔开竹竿兜起长袍下摆,与此同时韩文清一拳轰出,树干纹丝不动而花叶纷纷坠落。
“好拳好拳。”叶修说着细细的拨看了一番衣摆中的桂花,拣出花苞枝叶来,把余下满意的桂子装进早已预备好的丝袋中,然后把丝袋搭在肩上,喊韩文清:“劳驾了,再来一下。”
如此二三方止。
“差不多够用了。”叶修满意的拎着丝袋:“老韩,你疼不疼?”
韩文清有些恍惚。
累年为将,王上重战果,族人重封荫,副将兵丁以命令为首,一切如同天地运行的常理一般井然而存,却鲜少有人问及疲否饭否,更鲜痛否。
他叶修,是头一个。
韩文清张口道:“嗯,极疼。”
叶修极为自然的接出一句“那我给你吹吹。”
韩文清瞥他一眼,他笑道:“别啊,旧日里内弟有痛处,吹吹哄哄便也好了。”
韩文清道:“待明日我着人去请个教引姑姑来府。”
“教引何人?”叶修好奇道。
“不为教引,只为针脚麻利,好缝上你的嘴。”
“好生凶狠的韩将军。”叶修把丝袋甩上肩膀:“走吧,去做些酒酿,没准还能余下些桂子,让小厨房蒸一屉桂花糕来慰补慰补,便也不疼了。”
许久之后,韩文清也会想起这一日。
生于乱世,天下动荡而又为兵将,箭伤使金疮药、刀伤可用草木灰……军功和疤痕一般皆是累累于身。
本是如影随形的痛楚,反而无意刻意的被忽略了。
这一日往前十年,往后十年,二十年,一辈子,唯一一个“疼”字,是说给了他。
非囚T.B.C
成天也不知道忙啥就是好几天没更。
大圣真帅有空二刷去,三刷也愿意。
没有韩文清的日子还蛮寂寞的,嘤
好不容易抢到了霸图3.0的票有机会约吗约吗
谢谢看到最后的你和所有小红心小蓝手。